内容提要 传统媒体向新媒体转型探索这几年来,笔者提出移动直播有别于大屏直播的观点研判——即同场感、轻量级和交互性。在互联网技术手段不断完善、5G视频直播技术应用日趋成熟、受众意识高涨的趋势之下,慢直播脱胎于移动直播,携带其基因、放大其特点、延伸其功能。文章结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2016年以来的慢直播实践,指出慢直播用实时监控画面向受众展示某时某刻某地的实时情况,是一次“电视媒体+”的理念升级,未来,它与快直播的融合发展值得期待。
关键词 慢直播 电视直播 央视频
杨继红
2020年初,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武汉火神山和雷神山两所医院加紧建设,迅速成为关注焦点。1月27日20点,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视频”客户端联合中国电信,在“疫情24小时”专题页面呈现了武汉火神山和雷神山两家抗疫临时医院建设现场的慢直播。截至22时,火神山医院施工现场的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8624万人次,评论区旁边的爱心按钮被点了162万次。4月15日,央视频5G新媒体平台再度联合中国电信推出“珠峰十二时辰”系列慢直播,首次向全国观众360度全景呈现珠穆朗玛峰24小时实时景观变化。9月28日,央视频应用“5G﹢4K﹢无人机”技术,对湖北境内五大著名景区进行超高清慢直播。央视频的几次大型慢直播,超越了大众的想象力,成为2020年最暖心的“大片”,慢直播作为一种新型的直播形态,受到越来越多人们的关注。正如一位网友所说:“(这样的直播)每一分钟都将成为《国家记忆》中的珍贵镜头。”央视频仅仅上线两个多月,在苹果市场总榜排名就已上升至第3位。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笔者希望进一步探究慢直播的缘起历史、与传统和移动直播的异同,以及慢直播的未来。
一、慢直播的缘起历史
在互联网时代,网络应用和移动平台的逐渐升级,开始催生电视业的数字化转型。传统电视直播固有的单一架构优势正在逐渐减弱,而移动平台开始占据更多的直播市场份额,其中就包括内容和形式的创新。但在市场比例份额发生变化的同时,另一种被称为“慢直播”的直播生态开始出现,这种直播生态直接与常规认知的资讯播报或媒介事件大型活动的视频直播冲突,成为“快直播”的抵抗。
(一)缘起
早在1927年,昆士兰大学的物理教授托马斯·帕内尔为了解沥青的断裂机制及其粘稠性,开始世界上最早的“沥青滴漏”实验,之后用摄像机拍摄,如今实验仍在继续,可谓历时最长的“慢直播”实验。
1993年,剑桥大学的学者将拍摄咖啡壶的摄像机连接到互联网进行“直播”。1994年,旧金山州立大学两位研究生依靠一台旧Mac电脑,一台每隔20秒拍一次的快速照相机拼接搭建了FogCam,直播记录大学校园的生活,维基百科称之为最古老的网络摄像头。同年,美国网景公司的创始工程师卢·蒙图利(LouMontulli)在办公室安装了FishCAM摄像头,对着鱼缸开始直播,持续至今,现在登录网页还能实时查看,每秒更新一次画面,是全世界运营时间最长的在线“慢直播”平台之一。
除了上述实验性质的探索,在影视领域,美国先锋实验电影导演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在1963年拍摄了慢电影《沉睡》,片中实时记录一位诗人历时5小时20分钟的睡眠过程,这一点与2020年2月疫情期间,江西小伙直播睡觉圈粉60万、被千万网民围观“神相似”。随后纽约电视台将“慢直播”概念用于《圣诞日志》的电视直播中,在圣诞节循环播放一段伴着音乐、圣诞柴火在壁炉里燃烧的片段。20世纪80年代播出的加拿大深夜节目《夜行》,以第一人称视角记录了一次步行或者驾车穿越多伦多市中心的旅程,并以柔和的爵士乐作为背景音乐。2009年,挪威为纪念卑尔根铁路诞生百年而播出了《卑尔根铁路:分分秒秒》,完整采用了“慢电视”形态。从首都奥斯陆到西南部城市卑尔根共7小时16分的行车时间被全部呈现在电视观众面前,120万观众收看了这档节目。2011年,挪威广播公司(NRK)推出《海达路德巡航之旅》,134小时慢直播创下了世界电视纪录片直播时长记录;2013年,NRK又制作了《挪威柴火之夜》,在黄金时段连续12小时直播一堆柴火从点燃到熄灭的全过程。前4小时,直播中还有专家讲解和配乐,后8小时则只有一堆火在烧。这场“无聊”的直播节目最终在挪威的收视率高达20%。
慢直播应用于电视,是指一种马拉松式全程直播某种普通事件的节目类型。这类视频直播的命名来源,一方面是因为其本身较一般电视节目的节奏要更加缓慢,另一方面是因为其播放时间一般较长。与传统的电视节目及网络直播相比,这类直播没有主持人,没有解说字幕,更没有绚丽的镜头切换以及精美的后期制作,只用固定机位拍摄以更加真实地展现事件现场。
(二)发展
2016年,此种形式逐渐应用于新闻资讯产品,笔者提出了慢直播的概念,并在央视新闻新媒体、各新媒体平台推出春晚、两会等慢直播产品。
2016年春晚,央视新闻推出了《春晚后台》系列直播,在演员化妆间、排练场地等架设直播机位,带网友实时观看演员变“美”过程,揭秘演员排练、就餐以及春晚剧组和医务人员工作日常,打造不一样的春晚体验。
2017年全国两会期间,央视新闻移动网推出《两会云镜头》系列直播,实时呈现天安门、人民大会堂和两会新闻中心等画面,配合新媒体两会特别报道以组合拳形式推出。之后,央视新闻移动网推出《陪你一起看流星雨》《铁骑回家路》《中国此时此刻》《特殊机位看阅兵》《港珠澳大桥》等长时间跨区域的大型新媒体直播节目,推动慢直播形态进一步发展。央视新闻移动网开机首页的设计也正是得益于慢直播的概念赋能。
2019年11月20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5G新媒体平台——央视频上线。这是一款集泛文体、泛知识、泛资讯等内容发布,以短视频为主兼顾长视频,旨在打造账号森林生态体系的视频社交媒体客户端。笔者再次提出了慢直播的概念,并联合总台全球记者站、全国政务号、媒体号和县域融媒体号等,将摄像机架设在行驶的列车、热门景区、网红打卡点、城市繁华地区、标志性建筑、突发事件现场等特定场景中;同时借助架设在全国各地的数千个高清、广角摄像头,聚合信息量庞大的慢直播信号,展开的常态化、实时直播,共同探索打造慢直播生态体系。相继推出了“上海这一刻:黄浦江”“远眺大理崇圣寺三塔”“广西神秘的白头叶猴家族”“疫情24小时”“珠峰十二时辰”“湖北五大景区”“长城十二时辰”“在线北京的秋”等一系列慢直播。
(三)观察
纵观慢直播的缘起和发展过程,笔者认为:
1.慢直播≠景观直播、慢电视
景观直播的重点在于“看”,而慢直播的重点则在于“守候”与“期待”。除了在特定场景中有特定期待的特殊镜头这一共同点外,慢直播的呈现特点为:上窗是信号流,下窗是评论流,上窗呈现实时情景,下窗呈现情绪意见,共同构成交互场域。慢直播的过程也是情绪与意见叠加交互的过程。“两神山”医院建设慢直播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它的新闻性、期待感、同理心、同情心,相比单纯的观赏,这场直播得以与大众心理预期相贴合;它的陪伴感和社交感,弥合了实体空间的距离感和孤独感。
2.慢直播其实是纪录片的一个分支
纪录片是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以真人真事为表现对象,并对其进行艺术加工与展现,以展现真实为本质,并用真实引发人们思考的电影或电视艺术形式。然而,纵观此前包括火箭发射、巡航之旅在内的现象级慢直播案例,我们不难看出其本质是以时间链为结构、交互参与卷入其中的“互联纪录”。
二、放大移动直播特点——基于同场、轻量、交互的再延伸
在传统媒体向新媒体转型探索的这几年来,我提出移动直播有别于大屏直播的观点研判——即同场感、轻量级和交互性。然而,在互联网技术手段不断完善、5G视频直播技术应用日趋成熟、群众意识高涨的趋势之下,慢直播脱胎于移动直播,携带其基因、放大其特点、延伸其功能。
(一)强交互感:用户直击全过程,参与并推动直播
交互即为用户参与,在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中,“参与”是比“接受”更高层次的心理需要。疫情期间,对于大多数普通网友而言,面对不断被动接受大量时而感动、时而愤怒的信息却丧失参与感的现实情况,央视频慢直播的出现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当大部分人因实体空间的隔离而转向虚拟空间时,正如有网友所说“半夜关注医院进度的监工其实都是实实在在地关心武汉、关心疫情的人,对很多人来说,在线看着屏幕中‘白居易’越来越多,救治疫情病人的楼房平地而起,心里的温暖便多了一分,而那些可爱的名字都是期待、等待、踌躇中的一道光!”换言之,网友觉得自己的“守望”即是此次战“疫”中的参与。
“珠峰十二时辰”慢直播,截至2020年4月23日,已有超过1300万网友通过央视频、央视新闻和新闻中心提供的慢直播信号欣赏珠峰的壮美景色,并全程实时跟进评论与互动交流。
参与就会获得过程感,但这种过程感实际是基于直播间这一公共领域。哈贝·马斯在“公共领域”的概念中提出,现代公共领域是在交往行动中产生的社会空间结构。慢直播所形成的直播间,是一个公共领域、一个情境、一个社群。用户在直播间观看、参与信息的传播,甚至通过相互间的提问等一系列动作推动直播进程。
(二)强同场感:实时发生、零时差对话的交互场景
当代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兰德尔?柯林斯提出了“互动仪式链”理论,指出互动仪式能够产生的组成要素在于:第一,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聚集在同一场所,无论他们是否特别有意识地关注对方,都能通过身体在场相互影响;第二,在这一个场所中,人们分享共同的情绪或者情感体验。用户对同一事件、同一客体产生兴趣,从而引发注意力的集聚,在这个或大或小的场域中,人们分享共同或相异的情绪以及情感体验,从而产生互动交流,提供给用户贴近现实的同场感体验。
“两神山”医院建设直播中,千万网友密切关注画面动态:了解为了装满一卡车土,挖掘机要进行多少次挖掘,历时多久?了解视野里有多少名施工人员,甚至连直播画面里飘起来的塑料袋都无处遁形。实时发生的场景、零时差对话的场域使得网友的参与感也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而“珠峰十二时辰”慢直播共设置了“珠峰VR”“珠穆朗玛峰”“珠峰大本营”“珠峰绒布寺”四个观看视角,用户在央视频直播页面可根据喜好自行切换,并在线进行评论互动。在“珠峰VR”视角下,观众还可通过触控屏幕或转动手机,自由切换观看角度,实现在海拔5000米以上360度“云登顶”看珠峰的沉浸式体验。为保证高海拔地区4K高清和VR信号回传的稳定性,电信工作人员克服各种困难,在海拔5145.3米的珠峰大本营1号营地建成5G基站,实现了5G信号的覆盖“新高度”。
三、慢直播的样态特征
然而,慢直播相较于普通意义上的移动直播,也有其自身样态特征:
(一)慢直播的长时段性
慢直播的信息流转速度慢,24小时的陪伴式播放为用户提供了随意进场出场的自由,是段落和连续的统一。在网络中,人们并不需要了解内容发展的每个节点,而是习惯于在围观的过程中,同时处理其他工作。换言之,这是用户与临场世界建立连接的一种方式,也是Z时代网络生存的一种方式。有条不紊的工程画面、白噪声、24小时不间断的特点,带给用户十分放松的心理体验,无需担心错过,媒体全天候直播等于用户无限次观看。因此在长时段的特点下,伴随式、间隔式观看是慢直播用户的常态。
在“两神山”医院的慢直播中,央视频联合中国电信用4个机位、24小时不间断的陪伴式慢直播,之后又增加两个机位,其中包括一个VR全景直播机位。这种长时段直播引发亿万网友的“围观”,数千万网友纷纷打卡执行“云监工”任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社会反响,#抱着手机“云监工”#、#勤劳的工程车#等话题多次被推上微博及百度等热搜榜。
直播珠峰时,一路是VR镜头,将手机360度旋转,可以自主调节观看角度,另外三路是高清4K直播,对准的画面分别是珠穆朗玛峰、绒布寺和珠峰1号大本营,画质最高可选择1080P蓝光,可看见天空中飞掠的雄鹰、地面上行走的路人以及放牧的牦牛。有网友表示,一天总要点进来看十几次,关掉声音,看着静谧的珠峰,感觉很“治愈”。
(二)慢直播的非事件性
美国学者李普曼在《公众舆论》一书中指出,在单向单一的大众传播时代,大众传媒为受众构建的信息环境并非是客观信息环境的真实再现,相反是一个经过大众传媒选择剪辑、加工后看似真实,实则虚假的拟态环境。然而,这些慢直播中,电信信号所生产的画面是一个真实的、不可加工的网络社交场,无剪辑、无解说,只有远远的“近景”和全景画面,画面中现场实时场景或身影,从这个角度上说,弱化了拟态环境对受众信息认知的消极影响,保证了受众信息认知的真实性、准确性。
传统直播通常以“快”为前提,第一时间告诉观众,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有怎样的应对态度。其中不可避免带有某种形式的解释说明,而说明的来源就是记者在电视画面中谈论报道对象,或者是主持人向观众解释画面中正在发生什么。对于慢直播节目来说,其视频本身就具备自我阐释的能力。
在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尊重民众的知情权与新闻域,从来不该与主流价值观相对立。当下如何定义舆情?如何理解舆情?如何建立“舆情时间链”和“舆情生态圈”?近年来,这类关于舆情的问题层出不穷,但笔者认为“舆情生态”其核心内涵就是“共生”。对于“舆论”的英文释义,笔者更习惯于使用“consensus”而非“massopinion”,舆论是指在一定社会范围内,消除个人意见差异,反映社会觉知和集合意识的、多数人的共同意见。舆论是从事件发生、意见交换、获得多数,到形成共识的阶段,这是传播效果追求的最高形态。主流媒体在这个过程中要对舆论的完成过程、交互影响都要给予关注,担负起主动设置议程的职责。
(三)慢直播的原生态性与实景优化
被誉为大众媒体“精神之父”的影视纪实主义理论“旗手”巴赞,呼唤镜头语言力求真实、推崇影视内容贴近生活。他主张长镜头的运用,以此来保证事件过程的进展受到关注和尊重,让观众感受到事物的发展全貌,激发观众联想出自身与其的实际联系。慢直播的本质其实是一以贯之记录全程的长镜头,其符号语言是含蓄甚至隐晦的,观者并不能感受到明确的情感意图,而仅仅是一场无剪辑、无运镜、无解说的纪实历程。此次“两神山”医院建设过程、珠峰慢直播并没有快速剪辑的镜头和精美的后期制作,而是原生态地展现。
为配合后疫情时期发展形势,展现湖北武汉全面复苏、重振的风貌,回应网民关切,央视频联合中国电信,以“‘云’游最美的湖北”为主题向全国人民慢直播国庆黄金周湖北省五大景区的壮美风光。以“5G﹢4K﹢无人机”技术对湖北境内五大著名景区进行十路慢直播,涵盖了湖北省的精华景点。广大网友用手机随时随地“云”游美丽湖北,即时掌握景区天气、人流、景观状况。为展现景区最优景观,技术人员合力攻坚,短时间高质量完成视频专线的开通,针对拍摄角度、强光抑制、日夜切换、数字降噪等多项参数进行实景优化调试,将最美湖北最优画面呈现给全国人民。实景优化的必要性在于,可大大提升慢直播的“审美情趣”。
(四)陪伴式社交:慢直播营造“想象的共同体”
网友通过评论在慢直播的场域内形成一个“想象的共同体”。而创造新词是Z世代网民最大的乐趣,为现场四处忙碌的小叉车起名“叉酱”,把电焊工作组称作“焊舞帝”,把压路机叫作“多尔衮”……是网友的想象力赋予此次慢直播无限的想象力。
虽然我们的初衷并非是娱乐化表达,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是,对身边的一切符号进行人格化解读成了当今时代网民的交流范式。传统机构日渐熟悉b站、弹幕、粉圈、拟人化的Z世代网民的表达方式,并积极融入这一网络文化,以“国资小新”“日历娘”“阿中”的新身份标签亮相。当然,这种网络流行词对于习惯解读主流文本表达、上了年纪的网友来说难免隔阂。
(五)无限衍生内容:用户交互成为直播内容
多元话题吸引多元注意力,最终实现的是用户活跃度的提升和信息传播的散点化,用户得以各抒己见、各取所需。我们很快发现,广大网友不满足于“看”这一个动作,先是自发实行两班倒的制度,上班在评论区打卡报道,到了傍晚还打卡换班。接着热切、尽职地在视频评论区交流工作。比如,老的网络包工头会给新来的网络包工头及时科普与解释。紧接着,网友更是做表情包、写段子、建立微博超话,并将上述内容带回到直播评论区中,无限衍生出新的内容。在“群体围观”中,“场域”内的交互不可或缺。“珠峰十二时辰”慢直播时,许多网友的互动妙趣横生,“今天几点日落?”“晚上有星空和银河系吗?”“蓝天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听到有人说话”“可能是工作人员”等,营造出全新的“信息场”。
慢直播从呈现来看是简单的,但其镜头选择与场域搭建都是精心的。我们选择以“泳道”的方式搭建起多路慢直播——上窗为信号流和事实流,下窗为意见流和情绪流,上下窗价值同等重要,都是实时的、交互的、不可分割的直播内容。
四、慢直播的意义
笔者认为,“两神山”慢直播得到爆发式关注,赢得了积极正面的舆情,其传播现象的背后有其必然性,我们在设计之初已经充分论证与预判,这也是“两神山”慢直播的意义所在。
(一)传播模式层面:此次“两神山”的建成过程是极其珍贵的影像,未来有史料和证据价值。当下,慢直播内容有主流媒体引导且民意卷入,是由媒体与用户共同生产、叠加信息、传递事实、交互情绪,是数以亿计的人(次)形成共同行动、共情心理,共同“记录一朵花开放的过程”。
(二)政治文明层面:信息公开透明,尊重民众的知情权,所表达的“中国速度”“与疫情赛跑”等主题,精准切中“执政为民”的核心理念。“中国速度”和“与疫情赛跑”表达了政府机构的努力;“云监工”和“武汉加油”表达了在人民的见证下、人民的监督下;慢直播的上下窗则是执政理念和民众意见之间同心同德的最好表现。
(三)社会治理层面:大比例民众参与到重大社会关切中来。民意表达和民意释放的渠道搭建,有效助力了社会治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笔者不太赞同“无聊的网民睡不着,无所事事开始当起了云监工”这一说法,笔者认为,广大人民透过慢直播,看到了生命的希望,感受到最高峰美景的“治愈”,一座城市一个地区的醒来乃至全国经济生活的复苏,自发守候,完成情绪释放与慰藉。在英国,慢直播内容被航空公司购买投放在飞机上,利用其“无添加”“白噪音”帮助旅客在飞机航行中疏解压力、放松精神。
五、慢直播的未来
无论是“两神山”医院建设慢直播,还是国庆黄金周湖北境内五大景区的超高清慢直播,都承载着全国人民抗击并战胜疫情的希望与祝愿。央视频的这几次慢直播,是千万人的守候与鼓劲,是共同的见证和力量的凝聚。有观点称:央视频对于火神山、雷神山两座医院慢直播,是基于现实社交几乎被切断、网民注意力资源空前过剩而成为爆款,这种肺炎疫情背景下的病毒式传播,有其难以复制的偶然性和时代性。对此,我表示部分赞同。要洞悉慢直播的未来,关键要明确慢直播在节目创作中的作用,2020年4月珠峰十二时辰与9月底湖北五大景区的慢直播,就是央视频在这方面的主动而为。
首先,在网络平台中,慢直播主要作用是为受众提供一个窗口,观察世界,感受场景。在“慢电视”的形态中,观众可以一边看视频直播,一边做其他事情,直到常态事件开始有转折点出现的时候再来关注,往往这种视频会在观众的电脑桌面上持续播放好几个小时;第二,在电视节目中,慢直播一般是在开场、垫场、尾场中使用:开场——交代地点,带入现场;垫场——填补节目空白,改善节目节奏;尾场——再次出现可与开头形成对比,让受众再次回到直播现场,给人以回味空间。
综上所述,慢直播用实时监控画面向受众展示某时某刻某地的实时情况,是一次“电视媒体+”的理念升级,它与快直播的融合发展值得期待。
第三代媒介环境学派代表人物保罗·莱文森曾对媒介发展做出如下判断:媒介进化不取决于技术含量、审美等因素,而是完全由人的需要主宰,且媒介的每一次变革,都是进步与缺憾共生,媒介是在不断的“补救”中向前发展的。因此,无论是广播、电视,还是互联网,它们都是人的某一感知模式的延伸,它们不是彼此消融的关系,而应是互相补充的关系,“媒体+”给了传统广播电视媒体发展、创新的机会。
此外,重大事件的发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观众对生存环境的关切、对超过自己专业领域的求知欲永远都不会减弱。即便这次疫情过去,在占据独家直播资源方面具有潜力的慢直播凭借此次的媒体实践,能为传统媒体运用新技术发展新平台,提供更多值得借鉴的经验与智慧。
因此,在把握好公共舆情风险、隐私伦理风险的基础上,倘若可将慢直播应用于合理、正确的场景之下,我们对它的未来应当有无限想象。(作者系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视听新媒体中心副主任、高级编辑)
【参考文献】
[1][德]哈贝·马斯:《在事实与规范之间:关于法律和民主法治国的商谈理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第446页.
[2][美]兰德尔·柯林斯:《互动仪式链》,商务印书馆,2009,第86页.
[3][美]沃尔特·李普曼著,阎克文,江红译:《公众舆论》,上海世纪出版社,2006.
[4][法]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崔军衍,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54.
[5]付晓光,田维钢.媒介融合的前世、今生和未来—美国著名媒介理论家保罗?莱文森访谈。
[6]金曙:《从慢直播实践看视频直播生态的融合与创新》,上海广播电视研究.
[7]曾祥敏、刘日亮:《移动新闻直播:临场交互下的信息传播》,电视研究.
[8]王路易:《从快直播到慢直播——互联网时代下电视直播生态的融合和创新》,《视听纵横》,2016年第3期.
[9]梁悦、于慧君:《从“慢电视”看中国电视节目变革之路》,《西部广播电视》,2015年7月.
编 辑 吕 星